近段时间,位于江汉平原南部的湖北监利县天气十分阴冷,但让人心情更为阴冷的是该县支柱企业大枫纸业的一起突发事件。因纸厂拖欠5个月工资,员工们集体讨要工资,不料管理方将一位年逾五旬的女工打伤,员工们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双方爆发激烈冲突。
监利大枫纸业有限公司前身是国营监利县造纸厂。2001年底被大枫纸业集团全资收购,公司占地1340亩,职工950多人,主要生产中、高档胶版纸、书写纸和静电复印纸。监利大枫曾经是当地的纳税大户和支柱企业,是当地首家利税过千万的企业,曾被评选为“荆州市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湖北省百家最佳成长型中小企业”。
但这样一家明星企业,近年来经营状况每况愈下。从2012年底开始,工资越拖越长,到了2015年年关,已经拖欠了5个月工资。该厂员工网上投诉发帖称,目前大枫纸业除欠债2.43亿外、还欠缴社保2700多万。
12月15日,由于年关将近,而工资迟迟未发,员工们相约去讨薪,不料公司司机和另一名管理人员却将一名江姓女工打伤。这名员工的爱人早年在这家厂的制浆车间出工伤事故死了,儿子又没工作,家境十分可怜。管理方的野蛮行径彻底点燃了员工们的怒火,于是他们围堵住打人者,混乱中打人者眉骨被打破,后被110带走。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工人们索性停工讨要工资,他们以罢工的方式讨要被拖欠的工资。另外,有的员工还在网上发帖,希望引发全社会的关注,希望以此突破涉事企业的地方保护网。
员工在大楚网报料
监利大枫造纸排污在当地一直饱受诟病,当地人甚至将监利大枫、沙市沙隆达和石首楚源并称为“湖北三大害”。
2007年5月,中央电视台《社会与法制》栏目曾披露过监利大枫纸业的环境污染问题,称污染的存在可以说是触目惊心。但可笑的是当地另一篇《监利大枫纸业如何做好发展观》的宣传材料称,2006年公司又实施了二期治污及技改工程建设,污水经过处理后,COD为300mg/l以下,实现了造纸废水的达标排放。
2011年10月18日上午,大枫纸业污水处理池出现倒口,污水冲进附近居民家中,给他们生活造成了极大地困扰,受影响的有200多户居民。居民们说,这些污水不仅给他们造成了大的财产损失,更给他们的身心健康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2012年4月25日,《企业党建参考》的记者又在接群众投诉后暗访监利大枫纸业,发现污染依旧触目惊心。事后监利县环保局给出的回复是:“监利大枫纸业直排黑烟是由于该公司是由循环化锅炉本身配套有除尘脱硫设施,但效果不好,已经投资建设二次除尘脱硫装置,现设备正在安装调试之中。
近几年来,当地居民对大枫纸业污染环境的投诉一直没有停息,然而这并没有卵用。
十五年来,该企业因为排污而不断被周边居民投诉,但事情至今未得到解决。居居们称,纸厂排出有毒气体,烧碱恶臭味熏得人喘不过气来,附近的居民经常出现头痛,头晕,失眠,胸闷等症状,重大疾病患者不断增多。这些年当地政府为了地方财政收入的稳定,对该企业的污染采取绥靖纵容的态度,如今看来,这种有毒GDP的发展模式已经走到尽头,而且代价却极为惨痛。
当地的一位有识之士说,大枫纸业之所以能够在当地肆意排污十五年,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环保局的的利益与地方政府的利益捆绑在一起,难以独立行使职权。所谓环境执法,说白了,就是要看政府领导的眼色行事。另外,在困境中甘于堕落,以处罚的名义,收费自肥。一旦出现污染事故,一旦有媒体曝光,环保局所做工作就是为企业做解释,好像大枫的环保设备永远在安装,在调试。环境污染的直接受害者当然是身处社会底层的广大群众,他们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挣扎,只有在实在喘不过气来时才发出几声呐喊。然而,这样的声音很微弱,在资本和权力合流的强势中,只能咽下苦果。
员工发帖称:“(讨薪事件发生后)县领导和有关部门还假惺惺的说,这么久不发工资怎么你们不来反映啊。工人们说,2009年到现在一直没有给我们叫养老和医保(实际上要交的钱大枫每月都从工资里面扣除了,只是没有上缴到社保局),你们社保局、医保局、劳动监察不知道吗?没有档案吗?”
近几年来,随着电子书、无纸化办公、电子支付的兴起,大枫纸业在连续数年的纸业寒冬的侵袭下已是债台高筑、无力支撑。然而,对工厂员工和当地居民来说,噩梦才刚刚开始。漫漫维权路恐消磨尽他们的一切幻想,受污染毒害的当地居民将在病痛的折磨中了却余生。过去三十年饮鸩止渴似的发展模式,却换来一场噩梦,悲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