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后的3月上旬,“包装地带”小编曾经发布的《深圳又一家老牌印刷厂倒闭,员工找工现两难窘境》文章在行业引发广泛关注。如今春去秋来已是冬,这家位于深圳宝安沙井的永联彩印的百来号员工顺利拿到被拖欠的工资和打了4折的经济补偿了吗?
带着这个疑问,我们辗转联系到了永联倒闭后员工们推举的代表老谢,听闻我们的来意后,电话那端传来了的语音分外低沉。老谢将这九个多月来的无助、心酸、愤怒和绝望统统宣泄出来。恍忽间我不禁发问,莫非深圳这如火的冬天竟然是被维权者的怒火点燃的不成?
永联彩印倒闭始末
前身为台资企业的永联彩印曾经是索尼,理光,沃尔玛等知名品牌的供货商。和众多珠三角的印刷企业一样,永联经历了08年金融危机、出口转内销转型以及08后成本节节攀升的种种变化,在残酷的低价竞争中,企业连年亏损,年逾古稀的林姓老板不得不抛售工厂。
2014年4月,工厂转让给了一位茂名周姓老板。员工念及多年情谊,考虑公司连年亏损,对经济赔偿金打了4折共计90多万元,按照约定,赔偿金于2014年12月31日先付一半,一年后由周老板偿付另一半。
作为接盘侠的周老板接手工厂后,错误决定腾笼换鸟转型生产不干胶,结果笼换了鸟没来,工厂订单迅速枯竭。2015年春节后员工回厂上班,工厂已告倒闭。员工们迅即推举当时的生产负责人老谢任员工代表,在员工们众志成城的努力和政府的介入下,失联多日的周老板承诺四月中旬可以解决问题。到了4月份中旬,在镇政府有关部门的仲裁下,由员工代表,周姓老板一起协商,双方同意立即支付1-3月工资,还剩下的45万赔偿金再次打折到26万元左右。
然而,员工们的善良和退让并没有换来善意的回应!
漫漫维权路,无处话凄凉
仲裁协议签署后,周老板变卖了公司的一些设备并且发放了一月份工资,但声称二、三月份52万工资和26万元经济赔偿金共78万元无力支付。
而事实上,当时工厂一楼车间还有罗兰六色机,四色机,双色机共三台机,原永联公司帐户还有27万元现金被法院冻结,另外公司应收货款还有80余万。6月份,员工们曾经联系到设备买家,买家答应以接近50万的价格收购三台老旧的印刷设备。但周老板即不同意变卖,也一直不申请破产,导致设备无法变卖。
遇到这样没钱却想在印刷行业捞一票的接盘侠,感到万般无奈的员工们只好到法院申请强制执行,可沙井人民法院以公司没有资产可供执行为由拒绝立案。在此之前,已有供应商起诉被法院查封。法官的理由是现行法律是谁先起诉查封就谁有优先权,法院拍卖的款项也是先付供应商,员工工资没有优先权。并且直言,由于公司老板一直不申请破产,依目前情况,员工们拿回应得工资和补偿希望渺茫。
员工多次去找司法劳动办,宝安劳动稽查大队沟通协商。但得到的回复是已经仲裁判决生效,只能依法处理,而他们没有执法权。迫于无奈,员工6月份又去宝安区法院维权,去宝安区政府上访,可苦捱了9个月依然没有等到结果。
目前,还有20名50岁左右的老员工,如罗才罗,刘琼珍,谢光倍,戴早林,李小平,唐秀兰,李煌桂,李东华,余登金,肖玉莲,刘子友,吴开顺,邱水英,刘琼容,欧阳爱凤,朱小珍,尹友兰,罗明秀等,他们在公司服务了十年以上,由于找不到工作,讨回这78万当中属于他们的份额就成了惟一的指望。他们日夜守着设备,避免被供应商拉走,偶尔分批出去捡拾废品,或打点零工,生活极其难辛。
十年一觉深圳梦,民工搵泪哭断肠
据老谢讲,公司和他一样在深圳永联打工超过10年的员工有60多人,他们全程经历了深圳从小渔村成长为媲美北上广的一线城市的辉煌,并为之奉献了全部的青春和汗水。如今深圳车水马龙、高楼林立,但他们不但丢失了赖以生存的工作,而且连被拖欠的工资都得不到落实。
如今,劳动纠纷迟迟未决,经济危机阴云密布,加上年事已高,永联的打工者们正在经历着的无尽的煎熬。当年深圳广为流传的“要发家,搞印刷”,但面对行业大洗牌,该厂的印刷师傅李有仁,刘跃明,张海洋,韦智铭等至今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丁金明,李清书,刘昌辉,刘西明在公司工作了10多年,长期与油墨、磨光油、吸塑油、白电油等化学品打交道,给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因年纪太大,根本无法从事其他工作,现在只能等要到工资回家。而湖南藉的打工者邱水英,在公司工作了17年,由于身体状况极差,再也无力从事工厂繁重的工作,而且还需要长期服药。如今邱水英没了生活来源,已经无钱买药,惟有每天以泪洗脸,期盼着哪一天要回属于自己的工资和补偿金。
从老谢哽咽的声音里,我们还听到一些非常悲伤的故事。公司有一名叫刘桂连的湖南女工,今年53岁,在公司工作了8年,一直没找到工作。7月初接到家中女儿病重电话,刘桂连号啕大哭捶胸顿脚。可是苦于工资和补偿金没有拿到,即使是回家的路费都没有,更别提女儿高昂的医药费。同是天涯沦落人,生活在最底层工友们除了陪着抹泪外,也无能为力,更得不到社会任何的帮助。还有48岁的四川工友吴健全,在公司工作了10年以上,由于身体状况不好,双脚不能走路,公司停工之前就在医院住院,目前连医药费都无法支付,只有强行出院在工厂附近租房静养。
眼看年关将近,但事情毫无进展,老谢和永联的维权员工们越来越感到绝望。走合法途径不是被踢皮球就是无尽的等待。找媒体为之奔走呼吁,但媒体也是三缄其口。更让老谢不能理解的是,现在政府维稳力度空前,他们打算再去政府门前碰碰运气,但被告知不得打横幅、不得喊口号、更不允许堵路和跳楼。
老谢说:3月和6月维权时,打横幅虽然没能拿到血汗钱,至少能够发泄心中怨忿,现在只能强行憋回心里。我们只是期待能早点拿到血汗钱,能回家过年而矣,莫非真要让我们走向极端?!